作为一名宗教研究者,我经常和宗教界人士打交道,研究这个写那个,但是,对于这些个宗教界的朋友内心深处,究竟是怎样看待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的,很长时间并没有特别留意过。也许是因为彼此熟了的缘故,谁也不会把“爱国爱教(宗教)”当口头禅挂嘴边讲,重在行动嘛。可是有一回我着实感动,毕生难忘。那是1991年国庆节晚上,我在一座很有名的寺院里住宿一晚。寺在巅峰绝壁之上,离地远,离天近,月夜里真有“不敢高声语,恐惊天上人”之感。不过,我还是忍耐不住,拉着相识的一老一少两僧人闲聊起来。他们是世外之人,我从红尘里来,自然是我高谈阔论多。我讲了一位近代中国科学家兼佛教居士在本世纪初年的亲身经历:他在五台山深处遇到一高僧,闭关多年不出。他前往请教,不料高僧说自己1900年初也到过当时大都市里,见世乱将至,乃飞锡还山。高僧反问学者,现在世情如何。学者说自己也不清楚,从报纸上看,情形较之以往或者更甚。高僧须眉如雪,闻听此言,闭目禅坐,眼角却挂了两行清泪。讲到这里,一直在一边听我和青年僧人答问的老和尚,忽然甩出一句:国家好,我们佛教就好!
这些年来,我又参访过好多座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寺院,总是记起那个国庆节晚上,在这座寺院里老僧人的这句话。